去年冬天,我回老家,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,呼噜噜地喝着母亲刚刚煮好的玉米粥,不一会儿,就感到有些汗涔涔的。看看外面的天色,似乎阴沉的很。忽而想起,明天冬至,这冬至之雪也会如期而至吗?
“冬雪雪冬小大寒”,二十四节气我早就倒背如流,而冬至在我的农村老家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节气啦。小时候我常和几个伙伴在这一天被获准穿得像个狗熊似的,带着长长的大网,吆喝着几条兴奋的狼狗,去冬至之雪原上逮兔子。放眼四望,一片粉装玉砌的世界,狂风呼啸而至,雪面子打着旋儿往脖子里钻,我们却一路走一路唱,跑到一堆堆的玉米秸垛边,机警地看着地上的印迹。那些小小的脚印,就像一朵朵白色的棉花团,那就是兔子留下的。我们凝神静气,“撒下天罗地网”。狗儿此时是不会叫的,它们的四条腿绷得很直,全神贯注地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,啥时候我们一挥手,它们马上狂吠起来,我们也拿着长长的竹竿狠劲地捅着那玉米秸垛。不一会,就会有一两只受了惊吓的灰色兔子蹿出来,惊惶失措的向外面奔,大网收起,狗儿扑上,于是,我们的猎物就到手啦。
我们将在冬至之雪原上猎到的兔子交给我父亲,他就会将兔子的嘴上串上铁丝环儿,倒吊在院里的歪脖枣树上。父亲有一把雪亮的锋利小刀,在我们眼中就是所谓的“吹毛利刃”,先从兔子的嘴部剥起,然后,像脱毛衣似的,将皮扒下来。屋里的母亲已经烧好了水,只等父亲将剥好的兔子剁成块,就能炒好糖色然后上锅炖。我和几个小伙伴蹲在地上,眼巴巴地看着父亲熟练地将兔子皮扒下来,然后抢着拽下兔子的尾巴,想着很快就会熟的红烧兔肉,不停地咽着口水。在我们旁边,蹲着几只流着哈喇子,等着吃兔子内脏的狼狗。
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,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否”这首诗叫《问刘十九》,作者用杯实而诙谐的语言,来询问他的好友刘十九,能不能在天阴欲雪的时候把新酿好的美酒给自己喝一杯。这个索酒喝的人,就是白居易。而今我读到这首诗,想起了儿时冬至之雪原,想起雪原上狂吠的狼狗,想起连捅着玉米秸垛子边大声喊叫的玩伴,想起了冬至之雪夜我们围炉而坐,满头大汗地吃着兔肉……而今,在这个冬至之雪夜里,我也想像白居易一样想要索一坏酒喝,可是,我的朋友们,能吗?